距高考还有一百天
梅溪湖高中AU 少年组专场
想了想还是发出来，全文5.2K
其实是把我的一些小小希望寄托在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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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高考还有一百天
1
“子棋，还有一百天我们就走了。”蔡程昱在初春的微寒里搂紧了前座人的腰。
年轻男孩儿有力量地把车子蹬得飞快，呼呼啦啦的风声捎走了这一句话。
龚子棋没有听见。
龚子棋装作没有听见。他不知道要如何跟自己盛大的三个春夏秋冬好好告别。
2
黄子弘凡来得很早，卸了书包先趴在位置上暖和暖和凉了一夜的桌子板凳，再慢吞吞地摸出面包牛奶，塑料袋哗啦啦地碎在微明的晨光里。
他伸出手，四指并拢和大拇指轻轻触碰，贴上眼睛，从一个坑洼的小圆洞里窥视。
黑板左上角贴着的倒计时牌，温柔地写着100。
叽叽喳喳的男孩也有点怅然，他看向周围摞着乱七八糟书本的教室，觉得角落里有人无声嗫嚅着他记得或者不记得的故事。
“来啦。”高杨经过他身边顺手摸了摸他的牛奶是不是温热，指尖触到温度的时候笑了，“表现不错哦。”
“阿姨一问我是高三的，恨不得当场给我开锅煮一碗好吗！”黄子弘凡习惯性地侧身跟着高杨的步子最后可以对准他的座位。
“不过不过不过！”黄子弘凡手里摇晃着牛奶瓶，“还有一百天就高考了哎。”
高杨眯起眼看了看黑板，点点头：“是啊，时间真快。”
黄子弘凡看着高杨拿出了单词本之后才转过身去，手下摇牛奶的动作丝毫没停。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白色的像哪一年落在羽绒服毛领上的雪。
3
三班罕见的沉默。
每个人都忙着低头在制服左胸别好百日誓师发的小徽章，要在校徽下面，两个圆完美相切，不然就要被学生会永远有很多话要说的小学妹抓住扣分了。
不过没人会管高三的学生了吧。
像是一批没有温度的生物，在这个明明我们最熟悉和最有感情的地方，反而像是一个个留不住的远行客了。
真是的，明明我们呆的最久啊。蔡程昱把被别针扎到的食指在嘴里飞快地含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龚子棋，龚子棋正在转着笔对着面前摊开的真题或是模拟卷，不知道在干嘛，肯定不是在做题就是了。
“噗嗤——哈哈哈。”张超把身子探过走廊摆弄蔡程昱别好的徽章，“牛逼啊你，这都能别反咯。”
蔡程昱有点脸红，本着吵架line的名号怼了他一句：“笑我，你文综能上220吗你就在这笑我呢。”
张超挠挠头：“不知道嘛，好像还是不太行，这不是还一百天呢吗。”
蔡程昱被张超一如既往的跑火车整笑了：“一百天你能干啥呀你。”
窗外开始抽芽的树上腾地飞走了一只鸟。
4
“同学们，一百天，能够改变你的人生，一百天，能够创造一个奇迹……啊呸。”
梁朋杰坐在小板凳上扎在人堆里泰腔泰调地重复教导主任的箴言，最后不忘附上一句自己简明扼要的见解。
方书剑正被手里乱麻一般缠绕的立体几何辅助线绕得焦躁难耐，找准了时机把仿真卷卷了两卷砸在梁朋杰的头上。
“你他妈第一志愿东南亚最高学府是吧？”方书剑看着梁朋杰惨嚎出声稍稍解气，带点笑意地打趣。
“我看肯定还是最热门的泰语专业。”张超一边接话一边手下飞快勾选选择题答案。
“那绝逼就保研保博士保博士后最后直接包吃包住，护照国籍唰唰一改，摇身一变泰兰德太保。”黄子弘凡吐槽都要最多话，叭叭的停不住。
梁朋杰舌头打结说不过那三个玩意，急得冒汗，台上慷慨激昂的主任还在继续。
“我坚信同学们一定能走进理想的大学……”
“方方要考哪里来着？”黄子弘凡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肯定和他那个周学长考到一个地方呗。”梁朋杰巴不得赶紧调转话题。
方书剑笑了下没回应，咬着笔头继续和立体几何斗智斗勇。
我想啊，我是很想，梦想在这种时候怎么就这么该死的缥缈呢。
最终该你解不出来的题你也还是会解不出来，坐在考场上仿佛所有人都离你远去了，你只剩你自己。
5
男孩子们手提肩扛着板凳从礼堂往班里走，头顶是漫漫天光，仿佛真的日子和时间在一个奇妙的维度里被无限延伸，再延伸，伸展到一个只有少年才能触及的地方去。
龚子棋跟在蔡程昱身后，走着走着看人不太对劲，到身边一看就抓住了一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花猫。
他笨嘴笨舌不会安慰人，只能像安慰小猫一样捏捏后颈，换来蔡程昱一阵闷闷的笑声。
“龚子棋，龚，子，棋。”蔡程昱一跳一跳地往前蹦跶，嘴里翻来覆去地念着他的名字。
“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呢？”蔡程昱倏地转身，春风灌进他宽大的校服里，抚平了一些褶皱。
现在应该要做些什么？毫无疑问地是应该去好好学习。
拿好了笔摆好了卷子和草稿纸，坐在课桌边又忍不住地遐想。
我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它是否有了形状？我可以决定它吗？
医学专家说十七八岁的年纪是一个人身体大脑机能发育的黄金年龄，但是在这样的年龄里，在这样好像很紧迫的时间里，我只想躺在柔软的草地或是铺着苔藓的屋顶，晒着暖暖的日光，闭上眼睛做一个长长的梦。
我是不务正业吗，子棋？蔡程昱缩了缩脖子，风还是凉凉的啊。
龚子棋笑了，走过来替他轻轻把校服拉链拉到领口。
“当然不是，你是自由自在，没人能控制你。”
“连你也不行吗？”蔡程昱吸吸鼻子。
龚子棋伸手揉揉他发红的鼻尖：“连我也不行。”
6
考试考试考试。
还是考试。
文综三大张卷子雪片一样飞过来，梁朋杰却一点也不想在里面打滚。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是绝对的沉默，只剩笔尖唰唰在答题卡上飞来飞去的声音。
三十五道选择题，一道四分。如果要考的好些话每科只允许错一道。
第三十六题是地理，第三十七题也是地理，给两块小小的地图，要你说出那片土地上的气候经济人文环境。
再然后是永远看不懂材料的经济生活，把那本蓝色的书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还是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抠着手指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抄一段材料上去充数。
政治生活就舒服一些，手底下奋笔疾书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背着老师归纳总结好的知识点，曾经在黑板上，投影幕布上，课本的角落，还有笔记本上翻来覆去的话终于摆在了它该在的地方。
文化和哲学的大题总是让人摸不着切口是大是小，做到这里也会有点紧张，思绪乱飞，手下却依然不能停止，不然就答不完卷子了。
历史的材料冗长无味，在一堆文言文或是大道理里比较来比较去，找出异同点，有什么特点，产生的原因是什么。阶段性特征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还是本着写了就不划掉的原则加了许多废话进去。
小论文就是让人无法下笔的存在呀，笔头轻轻抵着眉间，看上去不难的题目却总是要挨到最后一个下笔，还有可能写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反悔，可是已经划不掉了，只能瘪瘪嘴就着自己的失败前程写下去。
选修题是不是送分的最终还是要取决于自己的智商不是吗。张超把笔帽轻轻扣好，铃声就响了。
午饭吃什么好呢。张超从兜里摸出饭卡看来看去。还可以吃一百天，一百天一天三顿的话就是三百顿。
“啊呀，垃圾食堂哟。”
张超起身左手拽过还在吱哇乱叫对答案的梁朋杰的兜帽，右手拍拍闭目养神方书剑的肩膀，嘴里拖长音地招呼一声：“黄子弘凡——吃饭——”
“我跟高杨出去吃哈——”黄子弘凡挺夸张地也拖长音回他一句。
三个人不约而同做了个粗鲁的手势，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了。
走出去的话是不是就好一些？好像也能喘上来气了。
张超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还有染成金色的流云。
“再眯眼睛你脸上就剩两道缝儿了。”方书剑掏出单词本的时候不忘吐槽一句。
但是视野和眼睛大小又没什么关系。张超想。我眯着眼也可以看见太阳和云，也可以看见呢喃的风和流走的时间。
“小屁崽子。”想了想还是回敬了一句，气势可绝对不能输。
7
午休很短，短到几乎没有。如果有，也只是满教室嗡嗡对答案的声音。
吃完饭之后龚子棋和蔡程昱就挤在一张桌子上处理今天没听懂的导数大题，f（x）和f’（x）还有偶尔需要多设一个的g（x）稀里哗啦地铺了满桌，直角坐标系画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眼见着对面人的嘴巴越撅越高，龚子棋赶紧把左手探到桌兜儿里摸索今天刚买的糖和巧克力，还没摸到蔡程昱就咧开嘴笑了低头唰唰地写。
龚子棋也笑了，把参考答案推到一边去，轻轻抵着他的头和他一起写。
“呼呼，靠的太近啦。”蔡程昱的刘海儿刺到眼睛里，有点痒痒的疼。
龚子棋立马后撤，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也被蹭乱的发顶笑了。
“呼呼，撤的太远啦。”蔡程昱也被傻狗狗一样笑的龚子棋逗乐了，挥挥手，“来，到领导身边来。”
洗干净的校服散发的清甜的皂角香味靠近的时候蔡程昱又有点想哭了。
这样的日子，这样用几道习题和几块糖消磨掉一个午后的日子越过越少了。
稍稍偏头小心地看向身边的男孩，校服下面是漂亮的肌肉群落，修长的手指，左手手腕上戴了一只黑金色的电子表，他有一个几乎一样的同款。
忽然想要说谢谢。
“子棋，谢谢。”
埋头解题的龚子棋听到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只当是小孩儿又伤春悲秋，尾音上扬地回了一句：“怎么呀？要以身相许？”
谢谢你，让我在这段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在剩下的一百天里，能够和你在一起。
“谢你中午给我买的肥宅水。”
“还说呢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给你买！蔡程昱哟看看你的腰间的盘缠吧！”龚子棋说着伸手就要去捏人腰上的软肉。
蔡程昱咯咯咯笑着躲避，后排第N次午睡失败的张超和梁朋杰互相递了纸团塞住耳朵。
谢谢你，让我回想起这一百个日夜里，你就是我全部的温柔。
8
已经过了立春，太阳直射点已经越过赤道到达北半球陆地比较多的区域，但奇妙的身体惯性和记忆还是会觉得在雪彻底化完之前永远是黑夜比较长。
晚自习要应付成吨计算的作业，押题卷做了千百套也不指望能中标哪怕半个题，但还是在人中上搓点风油精继续埋头下去。
跨过这一天，跨过这一天之后就是两位数了。
黄子弘凡看了眼手表，电子数码显示23:24。
飞快地扯下半张草稿纸写了几个字团起来扔给高杨。
“下课去宿舍楼顶吹风吧”
过了一会儿纸团又飞回到他面前，打开上面是高杨新添的字迹。
“好 不过叫上g和c吧 还有你那几个朋友
刚才那个题选B 左边的ln2是开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从消防楼梯到顶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黄子弘凡连裤脚的灰都不及拍掉就长叹。
“啊——还是没赶上最后一秒钟啊——”
张超毫不留情地一掌照顾上他的后脑勺：“你丫以为你拍青春片呢？还他妈大半夜楼顶告别青春？小声点不然把宿管招来了我们就合伙把你从这推下去。”
我们当然不是在拍青春片了。
我们成天都有好多好多要烦恼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做到随便拿到好成绩，我们也没有周五放学后在金色夕阳里把自行车骑得飞快的经历，我们也没有值得标榜为青春的盛大爱情。
可是我们又好像真的在拍青春片。
我们身边有互损但交心的朋友，我们有稍纵即逝的疯狂和热血，我们有无处安放和躲藏的秘密，我们也有藏在心里的那个人，还有所有一腔孤勇汇聚成的浓烈的感情，在年轻的躯体里燃烧永不停息。
就像此时没有黄子弘凡预想中的痛哭流涕，大家互相握拳搂肩诉说革命理想，扯着嗓子吼叫老子一定要考上XX大学不然我就是你们孙儿的剧情，只有一片安安静静的沉默，还有方书剑的单词本被晚风翻页的声音。
少年呀少年。
但是说起来，能够在争分夺秒多睡一会儿或者多做一道题的还有一百天，不，九十九天就要高考的晚上，能够拉帮结派爬上宿舍楼顶的人，也只有少年。
高考在远处低吟，像一只巨兽，可直面它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可是年轻的人依然在小小的担心，但其实根本不是在担心高考。
因为我们年轻的小孩呀，最不缺的就是乱七八糟可以用来担心的事。
面前是荒漠，没有关系，扯上一根管子，另一端接在深海，一挥手就能哗啦啦地注水，直到荒漠变成海洋，这样我们就能乘船渡过。
甚至想要去摘天上的星星，没有关系，把木舟敲打，变成细长细长的梯子，架到月亮的环形山边上去，这样我们就可以爬上去了。
站在这里，是自己和自己的交易。
可以输吗？当然可以。只是我们不会。
因为我们年轻的小孩呀，从来不信所有命运般的话语。
9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那天晚上的楼顶像是一个梦。
蔡程昱说他看见月亮上浮现一头巨大的蓝鲸，梁朋杰马上说不是，明明是西边闪现了粉红色的星云，但是按张超的叙述来说则是夜空格外蓝，像白天一样蓝得透亮，黄子弘凡又不愿意了因为他明明看到大朵大朵奇形怪状的云彩把什么都遮住了，高杨最后笑着收尾说其实你们说的都对。
于是他们就真的相信，在那个距高考还有一百天，不，九十九天的夜晚，在那个漂浮着蓝鲸、星云和大片云块的蓝蓝的夜空下。
张超抬起头。
成绩不是唯一的标杆，我还有很多鲜活的地方，但如果我能过了这一关，我是不是也会成长。
梁朋杰抬起头。
金钱也许真的能束缚住一个人很多，我生在小村庄，长在小县城，可我不甘心我的世界就这么大了，所以去他的无能为力。
方书剑抬起头。
那个人在好远的地方，可他也在我的梦里，这样的目标一点也不幼稚，我就是要说我要跨过山海，我一定要找到他，和他在一起。
黄子弘凡抬起头。
叽叽喳喳的人真的容易落寞，也许走到更大些的地方我的舌头会畏惧更多人的舌头，会有人呵断我的长篇大论，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怕。
高杨抬起头。
小孩子总要长大，我也总是能看见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东西，但是好像没什么关系，看着小孩儿笑笑，一直陪着他就好。
龚子棋抬起头。
向前走的路上我还能做我想做的事吗，我还能像站在三分线上那样自在猖狂吗，但我一定得做我自己，这几乎就是肯定的事。
蔡程昱抬起头。
世界请继续允许我的孩子气吧，有那么多人说着大道理不缺我一个嘛，我想一直一直像个王子一样生活，永远单纯善良，快乐真诚。
同一片夜空下。
我也轻轻抬起了头。
百日计时。
2020，高考加油。
无所谓希望，无所谓失望，无所谓求告，也无所谓祈祷。
行已至此，便只顾前方万里蹀躞。
愿你身如荼蘼，亘古花开不败。
愿你前程美好，此生永如少年。
fin.
写给自己，写给2020届，也写给每一个奋斗的你：）
祝心想事成：）
